好個「有禮貌的淫蕩」,已故文學大師張愛玲在她的短文《談跳舞》中直接而露骨地點出探戈最深刻的內在意含,令人頗感「高尚的粗鄙」。
因為文化的差異距離,探戈一直與大部份的中國人距離頗遠,在一般文學中並不易出現。張愛玲似乎是少數直接描述探戈的作家,儘管她並非以喜愛的態度來描寫,但已經盡到了客觀的評述,直接點出的它的精神,頗令人嘆服,尤其是「有禮貌的淫蕩」一句。
張愛玲認為「舞蹈是“腳談”,本來比麻將、撲克只有好,因為比較基本,是最無妨的兩性接觸」。其實大部份的雙人舞都是兩性交際的一種方式,都帶有性慾的表情,只是經常在文明的教化裡,衣冠楚楚的舞步中,性慾的成份降低了,但其隱藏其間的性暗示卻依舊波濤洶湧,尤其以探戈為甚,這也正是舞蹈迷人之處。
張愛玲認為「舞蹈是“腳談”,本來比麻將、撲克只有好,因為比較基本,是最無妨的兩性接觸」。其實大部份的雙人舞都是兩性交際的一種方式,都帶有性慾的表情,只是經常在文明的教化裡,衣冠楚楚的舞步中,性慾的成份降低了,但其隱藏其間的性暗示卻依舊波濤洶湧,尤其以探戈為甚,這也正是舞蹈迷人之處。
- ■節錄自張愛玲《談跳舞》 外國的老式跳舞,也還不是這樣的,有深厚的情感,契訶夫小說裡有這麼一段,是我所看見的寫跳舞最好的文章。……她又和一個高大的軍官跳波蘭舞;他動得很慢,仿佛是著了衣服的死屍,縮著眉和胸,很疲倦的踏著腳。——他跳得很吃力的,而她又偏偏以她的美貌和赤裸裸的頸子鼓動他,刺激他;她的眼睛挑撥的燃起火來,她的動作是熱情的,他漸漸的不行了,舉起手向著她,死板得同國王一樣。 看的人齊聲喝采:“好呀!好呀!” 但是,漸漸的那高大的軍官也興奮起來了;他慢慢的活潑起來,為她的美麗所克服,跳得異常輕快,而她呢,只是移動她的肩部,狡猾地看著他,仿佛現在她做了王后,他做了她的奴僕。 現在的探戈,情調和這略有點相像,可是到底不同。探戈來自西班牙。西班牙是個窮地方,初發現美洲殖民地的時候大大闊過一陣,闊得荒唐閃耀,一船一船的金銀寶貝往家裡送。很快地又敗落下來,過往的華美只留下一點累贅的回憶,女人頭上披的黑蕾絲紗,頭髮上插的玳瑁嵌寶梳子;男人的平金小褂,鮮紅的闊腰帶,毒藥,匕首,拋一朵玫瑰花給鬥牛的英雄——沒有羅曼斯(註:romance),只有羅曼斯的規矩。這誇大,殘酷,黑地飛金的民族,當初的發財,因為太突兀,本就有噩夢的悲慘離奇,現在的窮也是窮得不知其所以然,分外地絕望。他們的跳舞帶一點凄涼的酒意,可是心裡發空,再也灌不醉自己,行動還是有許多虛文,許多講究。永還是循規蹈矩的拉長了的進攻回避,半推半就,一放一收的拉鋸戰,有禮貌的淫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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